日记的价值

神马作文网 日记 144

从小被教育学习《雷锋日记》,1960年上小学,1966年小学毕业,老师是要检查我们日记并打分的,于是我们的日记都向雷锋学习,写的都是帮助人做好事。

到了20世纪末,80后女儿那一代也写日记,此时完全是自由写作了,记录一些“鸡毛蒜皮”。曾在一次自强学生评选会上,我提出家长一定不要偷看“学生日记”,一旦被发现了,孩子就像受惊的鸟,他们再也不来(写)了。

日记是人生唯一一块“自生自灭”的写作土壤,若说有无价值,说有就有,说没有也没有。

女儿中学时开始写日记,这我知道。女儿上高中时,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准备出版一套“女生日记丛书”,于是出版社通过我向女儿约稿。女儿很高兴,把日记和作文本都搬弄出来让我给她把关。翻看日记,有不少课堂、老师同学的事,颇有稚趣,再看作文也有不少可用。但距离出版社要求的七八万字还差一万多字,正赶上国庆节,于是布置“长假作业”。

女儿去过两次日本,都与书法绘画有关。一次是住在同龄的日本同学家,听女儿绘声绘色地讲过这段日本生活,正好国庆节放假七天,把这段旅日经历以日记体裁写出来,保准好看。七天女儿完成了17000字,定名《四季深呼吸》。

日记从一开始就像是无数人眼中的无数个“哈姆雷特”。补白大王郑逸梅说:“我写日记,积有数十册,浩劫中被掠去。及重见天日,又复续写,直至今岁,精力衰,乃废日记为要录。”由此可以读出,郑老先生的日记一定很翔实,记载了当日读书、交际或闲聊的信息。记得与一位史学家闲聊,说写日记一是锻炼脑子,晚上先回放一天的事,然后筛选,最后写成日记,其实完成了三个字:忆、选、记。

许多名人写日记,许多非名人也写日记,只是一些名人日记有名人效应,故被收藏被印刷。《鲁迅日记》是近几十年流布最广的日记,许广平先生有文章说鲁迅先生的日记——“先说《马上日记》等三篇,是在一九二六年预备投到副刊去写的。里面写些身边琐事,或读书心得。虽然也是日记体裁,然而总不免一看就晓得是故意造出来的……用他自己的解释,日记是这样的:’我本来写日记,是写给自己看的。’”话虽然这样说,但日记,尤其是名人日记都是谨言慎行的,有的事干脆不写。许广平说《两地书》中的书信来往,鲁迅在日记里就“不尽写出”,与政治人物的通信见面,“不一定写在日记里”。

但日记里常会记些真实的想法。著名史学家、南京龙蟠里国学图书馆馆长柳诒徵在1946年10月21日的《劬堂日记抄》中记载:“午刻胡(适)邀予至福州饭店午餐。”二人闲聊,原来胡适有腿病,柳诒徵曾推荐他服黄芪,被问及,推崇西医的胡适回答却支支吾吾,说自行休息而愈。所以柳在日记中这样下结论:“胡之腿患以中医劝之服黄芪而愈,而胡必讳言之,以中医不足道也。”这种不满意的小牢骚在大庭广众下不能说,但在日记中宣泄一下无伤大雅,后人读来也是茶余饭后的莞尔一笑。

读日记有波澜壮阔史诗般的记录固然好,但有几人能在历史大事件的漩涡处?倒是文人清客的日记更实际更接地气。如丰子恺先生,其书法绘画均一流,是弘一法师衣钵最好的传承人,他在1939年9月8日、9日《病中日记》说,他到广西一农村,腿生一肿块很痛很危险,当地无西医,只能找来本地“草头医生”。说医生在田间收稻,明日可来。翌日一老农来,先采“药”治病,老农“以指捞取一朵,加唾液一口,即涂我患处,以荷叶片覆之,以布条束之。”作为病人的丰子恺对用药必加唾沫耿耿于怀,但这药的确转天立见效果,肿块“缩小约二三分,酸痛发热亦减,全身顿觉舒畅。”

日记是把当时最真切的感受记录下来,常常不加修饰,不假思考,看似小事一桩,但在当日却是“重大事件”。从这里读出当年落后的农村有自己的“神医神药”。

此外,日记在破案方面也可建功。《投瓮随笔》记载明初江南巡抚周忱爱记日记,在衙署案头设册,无论大小事宜天气阴晴均详细记录。一船民贪利工心计,隐吞漕米藏匿船只,然后报官府某日某时在某处船沉,以求补偿。但周忱查此日此时“天晴,无风”。一则日记把案破了。

日记是一种消遣,一种习惯,或许价值不大,但重新翻阅日记,会发现这是一种最直接的穿越,尘封许久的岁月可以随时启封,让曾经的同学同事亲朋好友,失落的婆婆妈妈坛坛罐罐,从隐入的尘烟中重新鲜活起来。

日记的价值无关他人,敝帚自珍不悔昔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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